来自过去的人 53
“你的意思是说，狡噛慎也找出了可以使得你的伤口停止流血的方法吗？”
“正是如此。”
“是如何做到的，我不明白。”
“正如痛是我们的防御机制一样，如果没有痛苦，我们就不知道我们正在面临威胁。”
“那时候他问了我这些话。”
“你是会感觉到痛的吧。”
“你会感觉到痛吗。”狡噛慎也凑近这个男人。
“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呢。”男子放下书本。“这不是当然的事么，之前也表现出来了。”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有痛觉神经的。”
“流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没有痛感。”
“你的思路可能是正确的，但是他们没有必然的联系。”
“只是我的一个突发奇想罢了。”
“我在想，之前那个槙岛圣护制造你的时候，他一定有想过，你身上的缺陷所在。”
“我想他是有意而为之。”
“这点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老实说，我实在弄不明白他这样制作我的原因是什么。”
“我在日本所见到的那个槙岛圣护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痛感的，同时血液并不会一直无法停止流动。”
“我们人类的血液不断流动是为了生存。”
“而你的血液流动也是为了生存吗，我并不确定。”
“我有过一个猜想，那是好久以前有的猜想了，他的目的可能有很多种，但是其中一种可能是……”
“我有基因缺陷，他需要我，利用他人的血液重新修复自己的基因，进而达到永生。”
狡噛慎也的表情忽然间凝重起来，“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动机。”
“我仅仅是问了他这样做的原因，而不是从影响开始推导。”
“老实说我也摸不透他的目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毕竟我是被制造出来的一份子。”
“不过这让我联想到一个话题。”
“你觉得，以前的槙岛圣护和现在的槙岛圣护还是同一个人吗。”
槙岛看着他的眼睛，狡噛的眼神透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慎也考虑了好一会儿，看着槙岛的伤疤说到，“一些人觉得不是同一个人，然而只要特质是一样的，那就是。”
“你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连讨人厌的话也说得一模一样，我真的无法想象你们是两个人，如果我以后还遇到其他的和你一模一样的复制体，也许会重新考虑吧。”
“不知道为什么。”槙岛圣护开口，“我觉得你的话意外的有感染力。”
“是吗，这也许是对你的肯定吧。”狡噛无所谓地发言道。
“这真是个夸张的猜想，利用血液得到基因，不正是那些老套科幻小说中的科学狂人的想法吗。”
“确实，不过我也没有想达到永生的想法就是了，或许是他的独一无二的恶作剧，对我身体所下的诅咒，所以……这个猜想也被打破了。”
经历了越来越长时间的旅行，槙岛圣护的记忆里慢慢融入了狡噛慎也这名个体，到最后狡噛慎也死亡的时候，他的影像也一定活生生地存在于槙岛圣护的记忆里吧。
每当槙岛圣护需要血液的时候，狡噛慎也总会注入那稳定的400cc血液，虽然时间并不频繁，但是狡噛慎也总觉得这样子不是办法。
不是办法又能如何呢，他确实也不能看着他人如此活生生的死去，同时，他发现他对槙岛圣护这个人的情感也并不单纯，从以前开始就不单纯，爱与恨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互通连接的一个维度，他对槙岛圣护曾经的感觉并不是纯粹的恨意，而是混杂了艳羡嫉妒甚至还带着不知如何形容的好感，然而他越往这个人的深处挖掘，尽管表面看上去再怎么坚不可摧，却也无法深入，因为他早就发现这个人伸出是一个空壳，并不是难以深入，正好相反，槙岛是一个纯粹的男人，也许纯粹地让他羡慕。
而他在其后，却也发现了一件让他感到惊异的事实。
这个男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变得越来越像他，槙岛并不是单纯地受狡噛影响，正好相反，应该说无论举止还是言语，如果夸张点的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槙岛正在吸收他的人格。
男人有时候是狡噛慎也的样子，有时候是槙岛圣护的样子，多数的时候，是狡噛慎也的样子，而让狡噛想看到的是以前的那个男人，而不是现在的这副样子。
他总算明白了曾经的槙岛设置这个机能的理由的原因了，永生是目的，变成他人则是形式。
所有的故事已经落幕，如之前男子所述，狡噛慎也在回日本的路上，船上只有他们两人，星空闪烁着。狡噛从梦中醒来，窗外的星空让他有些恍惚，狡噛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回到日本，只是因为有人说过，你有可以拯救的人，能够做的事情，回去日本一开始是念头，而后念头展开为具体的样子。
清醒着的槙岛曾经这样评价过狡噛慎也、
“真不像你啊。”
“确实如此，不过也正因这样，才是我吧。”
“说实话，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我越来越弄不清楚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狡噛慎也曾经问过槙岛要不要同他一起回日本，却被一口回绝，“虽然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然而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你的话也让我无法预测。”
“因为我认为我身上还存在着其他谜团的缘故吧，而且……。”他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样下去不行……”
这个故事最后会在狡噛慎也身上落幕，而不是槙岛圣护。
在思索着这一切的时候，却没想到，视野里混入了槙岛的身影。
“怎么了。”他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到男子的身影，男人翻过身，却发现自己的脸被触碰了。
男人兀自吻上狡噛的嘴唇，可是他却感到一丝害怕，冰冷的触感遍及他的全身。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他感到眼前的槙岛圣护陌生极了，就像触不到的幽灵一样。
槙岛看着他抗拒的样子，只好松开他的手，他瘫倒在草地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保持原来的样子出现在你的眼前，看来你也并没有什么所谓。”
他露出了少有的看来是悲伤的表情，狡噛慎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展现这副样子。
“老实说，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茫然。”
“没想到案件一下子就这么结束了。”狡噛关掉身旁的灯，“这样子，周边就都是黑暗的了。”
“也正是因为有光明才会有黑暗。”
“你已经改变了，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迷蒙的月亮正如茫然所失的两人在天空中游走，就在乌云挡住月亮的时候。
狡噛慎也抬起槙岛的下颚一下子吻住了对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一想到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你，我就不得不这么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也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也是啊，你是要去日本的。”
“希望你那时候看到同一个月亮也能想起我吧。”
“也许吧。”慎也这次并没有抽烟，而是选择静静的用手指撑着甲板。
微风吹过槙岛的脸颊，“去日本后打算做什么呢。”
“你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机械，就好像硬生生的模仿人类的说法似的。”
槙岛笑了，“这样的玩笑话好久没有听到了，老实说有点怀念。”
“毕竟你也极尽其能的讽刺我啊。”
“去日本吗？去日本我要买SPINEL牌的香烟，汉堡肉也不能少，还要去拜访老友。”
“虽然说他们应该会很讨厌我吧。”
“你在我看来也是不讨喜欢的家伙，但是却有特别的地方。”
狡噛的脸在槙岛看来温暖又柔和。
“未来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他说。
“未来知道的事情也有很多哦。”
“比如说呢？”
“比如说，人都会死，即使是我，也会死。”
“我离开这里以后，你那种像吸血鬼一样的状态随之改变么？”
“我不知道，不过就这样死去也没有任何关系。”槙岛躺在甲板上，“本来生与死这种东西也只是状态的两级罢了，活着的话，也仅仅是一个过程。”
接着他又说“不过，我估计你是舍不得我死去的。”
狡噛慎也就好像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样，他的嘴角僵硬，还勉强摆出一副乐意听取的样子“为什会这么说。”
“只是直觉罢了，虽然不知道那种感受是否正确。”
“直觉是经验的直接反应。”
“你的直觉不是也一向很准确吗？”
“那请你设想一下，我以后是否还会活着。”
“会，你会活着。”慎也的表情坚定，槙岛有些意外，同时，没有预料到的，是他在之后所展开的一系列活动。
随后对方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兴许是他思维里夹杂着狡噛慎也的缘故，他的说话风格不同以往。
狡噛没有回应对方说的话，两个人只是静静地处在人烟稀少的岛屿中，看着黑夜慢慢笼罩住自己。
“后来发生了什么？”窗外的蝴蝶已经飞走，只剩下漆黑的夜空了。
“狡噛慎也因为这件事已经死去了，硬要说的话，因为我的缘故而死，不过也像我之前所说的，我并没有杀害他。”
"是因为你的基因缺陷。”松井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提到的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