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失魂 03
“这可有意思了，狡噛慎也。”
狡噛有一瞬间在想别的事。
狡噛和牧岛就站在角落里，狡噛眼前映出的是男子平静的脸，如此平凡无奇的脸。在之前狡噛的可以使用的当的消极看法里，女演员应该是不会和这种人相处的，如此平凡无奇的脸，狡噛在当时只是在感叹这类看法没有太大作用，而在此时，他感到疑惑不解。
他脑中模模糊糊地映出了某个人的影子，这是属于过去的暧昧影像。
牧岛看着他，露出有些憔悴的脸。“如果是持续监视的对象，应该会认出来才对。”牧岛抽出狡噛的墨镜。
“我还记得你，你是狡噛慎也。”
狡噛扫视着他，观察着从嘴里说出的话语，到对方面部的细微轮廓。
“你是谁？”只存在于过去的那名男子的记忆在狡噛脑中复苏了。从标本事件开始，那种异样的厌恶感便一直袭击狡噛的脑海，狡噛从以前开始就没有为此类厌恶感所妥协，厌恶感的来源一开始就不仅仅在于佐佐山的死……厌恶感袭击着狡噛，而狡噛后面也把厌恶感当成了不同的感受，他无法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什么感受，如果让现在的宜野座伸元来评价的话，他八成会按照以前那样给出评价。
“自己的感觉并不代表自己本身，快点从噩梦中清醒吧。”这类的话，可是在之后的宜野恐怕说不出来了。
“我是槙岛圣护。”
慎也提出了一个不错的问题，他自己都为此感到惊讶。死去的幻影会再次重现，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的话，按照书里的说法，鬼魂会从阴间回来吗？毕竟是死于非命的鬼魂啊。狡噛在感叹的是别的事。
透过对面的窗户玻璃，他发现了后面有人，狡噛看不清是谁又跟过来了，这种时候过来并不合适。原因连狡噛也想当然的简单。
“槙岛圣护可不是这种长相。”
“这是虚拟投影。”槙岛看向上方，狡噛在他的眼里读到了别的情绪，这是狡噛第一次读到对方的情绪。
“我没空理会什么虚拟投影的事。”狡噛出示了自己作为外务省特别搜查官的信息。
对方皱了皱眉，狡噛在想，也许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方面。
“严格来说，乌浦路斯属于日本的管辖范围，我有权对你进行调查。”
“现在要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想在乌普鲁斯委托律师的话也完全没有问题，你有权保持沉默。”
“突然间变得客气起来了啊。为什么呢？”
狡噛内心有种想要发笑的感觉，比起当时的厌恶感，他此时感到的快感更多一些。
“刚才你可是问了我一些不相关的问题。如果要找律师的话，我是不是连之前未告知搜查义务的违法询问也要一并向律师说明呢？”
狡噛在想这边和日本的不同，在法律的制定方面……日本现在的法治概念愈发模糊，甚至连法律也支离破碎，西比拉系统占据了日本的大半部分。
“这种事是你自己决定的，槙岛圣护。”
狡噛忽然间觉得更好笑了，他好久没有碰到过有趣的事了，说特别有趣也不至于，可至少不会觉得无趣。
在这一瞬间，狡噛陷入了槙岛的思维陷阱中去，还有那件事……
狡噛和槙岛确实不缺乏共同点，槙岛圣护是遇到无趣的玩具马上丢掉的类型，而玩具并非陪伴者，即使如此看，槙岛圣护也没有陪伴者。如果涉及到狡噛，狡噛则是去观察玩具，解释玩具组成部分的人，但狡噛绝不会肯定玩具这类说法。
因为人就是人，作为监视官的狡噛曾经如此认为的事，后面也没有变过，但他做出了妥协。做出了越轨的行为，但并不代表他确确实实持有如此的想法。
而实际上槙岛圣护真的是如此么，也许他有时候只是装作冷酷罢了。这一点连本人也不会否认。
“外务省都安排着你做什么样的事呢，比如说监视我一整天的事吗？”
狡噛并不打算直接做出回答。他发现了几个有趣的地方，他有试探提出问题的必要。
“刚才在对面五楼的一名和我待在一起的男性，是你杀死的吗？”
“当然不是我杀的，我还没有愚蠢到做出这种事情。如果要在那种地方杀人的话，用其他方式更好吧。”
“这个人的名字？”
“森山前的哥哥被我杀死了。”
“森山前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无可奉告。”
“你知道是用什么方式杀人的吗？”、
“当然了，我看到的是主宰者。如何，你还打算怀疑我吗？”
狡噛内心的厌恶感慢慢消失了，一直是那个原因啊。除此之外，他感到后面的视线一直持续盯着他不变，他不清楚看的人是谁。
“如果这个人是你直接杀死的话，有明显的漏洞啊。”
“比如说？”
“如果是你杀死对方的话，杀死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毕竟，在我眼前杀人以后再逃掉，这种事很奇怪啊。”
“如果你想要杀死对方，直接杀死就好……用主宰者杀死我，是隐蔽的方法，完全可以让我想不到杀死你的对象是我。”
“至于你，也没必要逃掉吧。”狡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对方的衣着朴素得不能够再朴素了。
这段经历属于狡噛成为外务省特别搜查官之后其中一件特别愉快的经历，要说愉快的话，可能太像恶劣的玩笑了。
“这种事不像一个有计谋的凶手做的事……”狡噛仍然打算尝试一下，这是他少有的趣味了，如此的做法并不合规，他是知道的。
“如此询问我也是合法的吗？”
狡噛心甘情愿地抛出了诱饵，可是差一点被勾住了。他为自己的退步感到厌恶，这是愉悦感和厌恶感混在一起的感觉，换做平时他决定不会如此戏弄他人，即使自己曾经违反了边界……怎么样都好。
狡噛感受到身后的气息。
“怎么样呢？”狡噛没有做出正面回答，自己的做法就如同电影肮脏的哈里的主角哈里一般。
“你说你是槙岛圣护。”
“有什么疑问吗？”
“疑问可大了，我的确见过你。可是如果是槙岛圣护，可说不出来这种话啊。”狡噛的脑中有一种挑衅成功的快意，可是如此的挑衅在这个人身上完全没有成就感。
“如果是槙岛的话，说不来这种我还记得你的话啊。”这种话即使是黏糊，也黏糊得太不对劲了吧。还有一点则是，槙岛圣护可不会说什么我还记得你这种话，就好像是从他过去大脑中的某个地方突然间挖出来似的，如果是槙岛圣护的话，可不会说这种好像对自己只有些微印象的话。
狡噛的直觉一直以来都是准确的，这是他用了心还有热忱在思考的表现。
如果是槙岛圣护的话，应该会说。“好久不见，狡噛慎也。”再附加上“难以置信你还活着这种话吧。”
这也是狡噛想对自己说的。因为他内心的某处幻化成了槙岛圣护，可是狡噛并不想以这点为优势，可他却自然而在地能感受到这种优势所在。
狡噛从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这也是他觉得如此有趣的原因。
他一开始就扫视了对方，观察了面部轮廓都是这处原因引起的。他在观察对方有没有使用虚拟投影隐藏自己，但事实并非如此，对方没有使用虚拟投影。
至于他的厌恶感，那是由联想到槙岛圣护带来的，既是厌恶感也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或许是他了解对方的优越吧。
狡噛之前感叹的别的事，指的便是这件事……对方并非是槙岛圣护。槙岛圣护的长相的确不是他那幅样子，无论是外表，还是到内心，都是一样的，如假包换、甚至不是似真似假的槙岛圣护。
一开始，狡噛变得客气起来的原因可以完全归于狡噛并不认为对方是槙岛圣护。理智地进行搜查是必要的，可惜他后面差点玩过头了。他还是没有忍住他打算做的事，这是他长久以来想要尝试，都没有尝试过的事了。这不是什么怀念的情绪，狡噛如此感受着……可是当他想要阻止这件事的时候，想法便已经出现了。
让人奇怪的是，对方的演技差劲到一定程度。另外，如果对方认识了女演员的话，说不定本身就是这个原因……本身就是一名演员吗？
还有一点让狡噛感到异样，对方一开始为什么要说槙岛圣护是无足轻重的人呢？如果要扮演槙岛圣护的话，也许只是临时扮演的角色才对吧。专业演员的演技即使是临场发挥，表现也并不好。
可是，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知道槙岛圣护这件事的呢？这也是非常奇怪的一处地方。还有一点，用可怕的言语把本人逼近死亡的程度，这种类型的犯罪实在低级得没有趣味，不像是槙岛圣护会感兴趣的事，如果槙岛圣护做了的话，没准是他自己已经被义体化而变成的事吧。那样的话就不是槙岛圣护了，头脑和身体，很难分割啊。
狡噛知道义体化的事，包括藤间幸三郎的故事。
“骗你是没有必要的，我是槙岛圣护这一点，是没有错。”
还有一处重点，牧岛的一种发音和槙岛是一样的，光是makishima这一点就足够迷惑人了，至于稲生的其中一个读音，inau也具有讽刺的意味，让他很难不去联想到槙岛圣护。当牧岛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足够异常了。
“不管如何，我需要把你交给乌浦路斯的警察了。”狡噛如果用主宰者这种方法更加方便，要判断对方是不是槙岛圣护，从犯罪指数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可是他还不至于需要大费周章地将主宰者大摇大摆地拿出来，过于高调。其他人完全会注意到。狡噛不想变得引人注目，因为不想被别人盯上。
他打算开口，再度询问对方，多余的想法在此时是没有必要的，这是一贯理智的做法。可是狡噛偶尔也想踏出那条边界，不过……他早就已经踏过了吧。
“不要动……”狡噛移动他的头颅，而后面女性的声音则提示着这句话，是谁的声音呢？是熟悉的声音啊。
说话的对象是刚才面容朴素的女招待……狡噛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也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视线会是这个人发出的。他头脑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这次任务是失败的任务，没有疑问。
“你们是同伙吗？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槙岛圣护的模仿犯呢？”
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模仿犯，自身的才能也不一般才对……因为这种事，不是一般人可以追踪到的。今天实在是状态不佳，状态不佳得过头了，甚至也和犯人开起了玩笑。
这种随性的特质，其实是狡噛慎也自身所有的东西……可是他不得不掩盖掉。
“是你……”
眼前的牧岛喊了一声。他称作是“你”的这名女性，至少不是叫错名字……等一下啊，说不定。
狡噛已经变为了优哉游哉的状态，他脑中产生一种近似于下一秒被杀了也无所谓的想要被施虐的感受，尽管他的头被身旁的女性用枪指着也不能改变，这样可不行啊。
（未完待续）
